談令敏與剪輯



  莫說我多鍾意令敏了,當代數一數二的導演,甚至於宮崎駿,雖二人的作品有大落差,皆有所長,觀眾也不相領域。我依然十分敬仰宮導,畢竟堂堂教父級人物。另一邊廂,令敏的作品一直有股力量,深深淺淺牽繫著我,每回觀,都覺新鮮。唯不能似宮崎駿筆下角色那樣生動活潑,觸情催淚,可在令敏拿手虛實混沌故事線下,看見的總是人性無奈處、人之薄弱。

  令敏最特殊的,是如何用剪輯塑造風格。很少有類此導演,多數風格的塑造都以掌鏡、流動(Coen Brothers)、故事本身的偏好、氛圍的控制(Ridley Scott)。偶爾仍有以特效或裝束造風的(Wanchowskis)。剪輯作為個人標誌到是寥寥可數,在実寫影界剪輯師對片子本身影響可重可輕,一般上剪輯都安後期的。動畫界就不一樣了,剪輯回歸到拍攝階段同時進行,指剪輯師能於導演同時參與各鏡各畫的製作,乃相對重要的位置。

  令敏能掌全這優勢,大量的Match-cut,ellipsis,還有我難以一一表述的,都是他銳利的武器。第一回看《藍色恐懼》,訝異不止,這片子有辦法將你曳進故事裡頭,於角色一同沈浮、一同丟失理智。《藍》有效恐怖之處,並非血腥的殺人案,而是在不斷剪取抽離的故事裡,現實虛幻已難辨,篡奪觀眾對情節的掌握,那種徬徨產生的怕懼,與人物一致深陷窘境。《藍》水準高超的故事技巧,堪比諾蘭Inception層疊夢境之設定來的出色。
  說起夢境,Inception受令敏另一部Paprika影響倒也是眾所週知的事。令敏的電影中,剪輯並不是說故事的一套工具,而昇華成為故事的一部分。法國新浪潮,剪輯在電影中成為首要,大逆不道的存在,只為謀反電影傳統。而今,剪輯在令敏之手,一度獲得新生。

  我總認為影視界故事技巧承傳了文學的許多,有的電影是詩意的,像Tarkovsky。有的電影是散文的,譬如小津安二郎。其餘則是小說的。電影史發展至今,已然蓬勃、莊嚴。文字呢?文字若守舊,就沒能往前推了。要向電影學的,還多著呢。

  一支好的筆,可以是一隻好鏡頭,也可以是一把好剪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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