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年代的閉幕


早前買了一張碟,紀念版的《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》。裡頭有兩片CD,一張是專輯本身,另一張是同樣珍貴的《Live 1969》。一片DVD,封套後註明是一隻關於專輯的紀錄片和一部電視節目《Songs of America》。一直沒機會(或根本惰性)播看這張DVD,其餘兩隻是聽了又聽,唯獨DVD被忽視呵。

當時於谷中城Rock Corner買下這碟,並沒有多想,就是在架子上瞥見。Simon and Garfunkel,啊,著名的El Condor Pasa在裡面。荷包沒剩多少銀兩也買了,可見年輕是多麼缺乏金錢知識。可也沒後悔,買到這CD也算是賺大了。三張碟一塊兒,Simon and Garfunkel的精髓都包在內了。《Bridge》算是不朽經典吧,這張碟之後Paul,Artie兩人就解散了。解團總是能產出質量最佳的專輯呵(《The White Album》是挺好的例子)。

前幾日心血來潮就挖了這DVD看,真是大開眼界。《The Harmony Game》,為紀念版攝的一部紀錄片,深入、親近地瓦解了整張專輯。十分好看,十分好看。乍看年邁的Roy Halee —— 製作人,當面向音樂卻活像個頑童,看著他一字字地回溯製作專輯的過程,像回到過去般,數不盡的熱衷、揮動著雙臂與回憶中的音樂一同舞動。一個因音樂而快樂、而振奮的熱情之人啊。看他的訪談也因此變得多趣。紀錄片由編寫談至技術談至情感,是一部扣人心弦的佳作,可惜片短了些,且小製作,水準仍是上流的。

且說說《Bridge》這張專輯。六十年代末,悸動狂躁地年代。當時的美國子民既信愛與和平。Folk Rock正好趕上這時代列車,冠冕政治樂曲代言:象徵了一個音樂插手政治、抗爭不公的時代。初聽Simon and Garfunkel並沒有意識到Paul Simon書寫中濃郁的政治隱喻。直到在片中,《Songs of America》的製作紀錄才讓我正視他們對政治觀的歌頌。其中一幕,Paul坐在沙發上輕鬆的撥吉他,遠處傳來疑似Artie的聲音:「你可有想過要做一名總統?」。搖晃的鏡頭中Paul斟酌了半晌,說:「我想我應該沒時間。」他時間都花在寫歌上呢。

而且寫了如此多膾炙人口的曲子。同名曲《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》之強烈,是很少鄉謠能做到的,何況鄉謠本身就是個偏輕的樂型。Paul曾說那是一首他寫了之後才發現超越了自身能力(over the top)的曲子。隨後即交予Artie頌唱。真是天作之合。說Folk是個偏輕的樂型有些過不去,這Folk可是擔當起各種重量,在大時代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,熟悉、輕鬆的調調中激起的卻是一個世代的共鳴啊。

《The Boxer》唱一個背井離鄉的愁憾,在一聲聲擊下迴盪的響弦裡,真往心坎「啪」著一下撃疼了。

有一回看HBO電視電影《The Normal Heart》,戲末主角死了愛人,回到耶魯。在一個舞會上,他隻身獨坐舞台,瞧台下雙雙對對旋轉如鴛鴦流水而下,放的是《The Only Living Boy in New York》。我從未發現此歌實質上如此悲傷、如此撕心肺裂。主角摯友、愛人,一個個死於愛滋,只剩他一個了,紐約唯一活著的男孩。

只能說,《Bridge》是一張絕對經典,不只是Simon and Garfunkel音樂崢嶸,也是Folk Rock後無來者的高峰。一個年代的閉幕,就以一個美好卻哀傷的樂集襯托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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