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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感

無感, 外面很暗/ 現在這個病,開始有人死了、人都害怕,還禁足,不能出門更怕/ 我已經好久沒有反芻反芻我的內裡,哪些情感知覺/ 他們可能囤在裡面很久了,很亂了,像把卡帶膠扯散/ 可能我一直以為這樣擱著,不去理他,一切就會好/ 我沒有想到會突然有一天,事情就這樣發生,一個人被迫站在鏡子面前,重新觀照自己/ 這個人,他是/ 很久以前我當作我知曉一切,我決定隔離,在意識與現實之間畫線/ 因為那時候的我,那時候的那個人認為世界究竟空虛,所有貼身的人、世間煙火,都是傷心的源頭/  不去想,自然就不會傷心了。’ 我沒有想到會突然有一天,事情就這樣發生/ 人們全部被困在房子裡面,遲早痴線/ 他們發了部隊警察出來巡邏,抓在外面繞的人/ 我們坐在黑黑的陽台,我出來拿毛巾被嚇到,一團人影和他的酒樽/  我們都很失望,很心痛/ 為什麼可以這樣把心託給一個人,然後任人搾碎/ 上次他分手躲在房間哭了兩天,我沒有去過問/ 現在坐在陽台上,坐在我面前哭/ 我也揪心/ 是不是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呢,是不是沒有人值得被愛/ 是我不相信愛/ 感情這種東西,很蹊蹺的,讓他進來,接受他,接受他的不是;然後他糟蹋的時候,塴堤的時候,全都自責/ 是我們太輕易受騙,輕易騙自己嗎/ 這時候我們都想知道 可是受傷的人,一屋子受傷的人/ 因為我們把自己敞開任人毆打,現在就三更半夜睡不著,寫字/ 唉, 是不是

身份與聲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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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音樂節回來了。自上次去天空,當時辦在金馬倫,高海拔草原上,陰涼清爽的氣候,不時有雲撫過而落下綿綿水霧。我們著得厚厚一層,活蹦亂跳的,依舊感覺不到熱。一班友人,等了老半天的載送車,好不容易來到場合,來追我們剛鍾意的草東,青澀而快樂的回憶。抵達草原的時候,放眼望去,棚頂下擺設好的一排排食肆、攤販,滿綠野上光鮮騎呢、穿著日韓流服飾、口操台灣腔的人們,我彷彿來到一片異邦,一瞬間竟不曉得自身所在何處,要如何與人們溝通,彷彿自己就是異鄉人,誤入了他人的地域。 彼時我固然有訝異,有迷惑:究竟哪個是馬國人,哪個是台灣人?地域與身份,屆時卻一併蒸發。地理位置兩立的人,臨摹著對岸的文化,漫漫南中國海,區隔人與人的疆界,卻在相互模仿而照映的人文中縮短、消融。誠然,身份這東西沒人說了算,當下我卻疑問,究竟什麼是馬來西亞華人? 南洋華裔建立的文化基礎究竟為何?台灣人早在日治時期建立了屬於他們遠東的、繁縟而從簡的文化圖騰。從前下南洋的華人,有自己的一套歷史、有結合南島韻味的宗教、有掺雜古印度的瑰麗與神秘、有游移英治的魍影。可是,年輕一代的馬國華人,泅泳茫茫歷史中,會否找不到一片立足的島嶼?無法在這池子裡尋求認同,而不斷往外借鑒,食用引進的符號,把符號穿在身上、含在嘴裡,最終是否會成為他者?而成為他者,既不是社會中的豎向流動,地理位置上亦無橫向流動,純粹複製了一塊挑揀出來的模式,挪用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罷了。那很多時候,我們一應嘗試與他人分割,兜兜轉轉迂迴於同樣的課題,無窮盡地往裡面挖掘、探問,卻似乎讓障眼法蠱惑了,咋也理不出個所以然。最後回到原點,依舊對身份沒有答案,好比照鏡子,卻照不出自己的映像。 Barasuara是來自雅加達的一隻印尼樂團,首張唱片《Taifun》是印尼獨立音樂多年來少見的精萃。匯合了東西之流,專輯中每隻曲子都熱血澎湃,具富創造力的節奏和吉他音型,甘美蘭Slendro音節與東亞鼓藝的運用,變幻莫測的編曲結構,造就《Taifun》這張完成度極高的作品。時而委婉時而抨擊的和聲,對上意境盈滿的詩詞。聆聽《Taifun》是一次性的體驗,九隻曲目竟系作一首,使人一次聽畢也不覺彆扭。 《Taifun》的可貴在於它對待融和的態度,從中多元、多重的身份頻頻突顯:Pop-rock、藍調、Worldbeat、Prog-rock、電子、東方與西方、現代與過往、男與女,都...

重提舊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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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認為自己不適合寫散文。 寫散文是掏心掏肺的血淚工程,把自己剝開又赤裸裸地擺向大眾,小心翼翼地篩選自身、生活的細節,抽絲剝繭地,又要觀想每個活生生的角色,提煉出的每個字眼都那麼小心翼翼,小心翼翼彷彿在跋涉一片佈雷的原野,生怕一腳踩著越戰時種下卻未引爆的炸彈一樣,最終鋌而走險的出來,身心都淪沒成一匹浸水的宣紙,那樣疲憊不堪。 我一直以為自己理性,理性便相等於把情感後置,歡愉傷痛,都可以移開,用理智解析梳理脈絡,以恰當的情緒對應正確的情境。一如韋伯所說的, rationality ,是現代把所有感性用科學有條理地解剖,有系統的歸納。可能我自以為是了。 不見棺材不落淚,人皆如此。也許從烏有中萌生的信仰是面照壁,只有到磚也碰了,風雨也看盡了,人才會放下所有身段,回歸到一個雛兒的型態,見一把大掌從天而降,什麼都顧不了就將那指頭捉緊了,一把往嘴吮送。所謂執著,信仰也是執著罷了。 這段時間裡我沈澱了思索了一番,很多事很多念想紊亂不堪,也覺得唯有把它們寫下來,排列成一行又一段的字句,坦承與其相照,也是對自己誠實的方法。因此,重提舊筆不為什麼,其實也是一種理性的過程吧?

油漬、頹廢與甘美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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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前我還在商場賣電話的時候,我上司是一位身裁瘦小,相貌堂堂,但卻因抽煙仔的習慣而滿口黃牙的男子。因為經營的是電子商品的生意,店裏擺賣的Hi-Fi都能供播放試音之類的。平日門面比較冷清的時陣,員工有的一點樂趣就是放一些音樂來消遣。那段時間算是青澀,聽的入迷的都是些90年代的Britpop,Shoegaze,或者Grunge。而有一次碰巧讓我放了Oasis名曲Don't look back in anger。上司算是三十好幾的人,聽悉便跟著哼起來。問現在小孩子點解聽這曲子,那可是他中學時期的歌。 對呀,那是90年代,整個時代的孤僻與反叛。每個少年都蓄長了遮眼的頭髮,穿的是短袖套長袖的T-shirt。我一直認為90年代是文明成長期中內斂的叛逆,儘管每個年代都擁有屬於各自的叛逆,90年代凸顯的異化、邊緣,卻似乎是一代青年壓抑的低吼。並非60年代的抗戰,並非70年代的靡靡,更不是80年代的色彩。90更成就一種對商業、消費主義的怒斥和無奈。 本地90年代的樂團更是不遜色的,不用提OAG這隻取材於Britpop的團,我想(重新)介紹這張Butterfingers的《Transcendence》更親近來自美國的Grunge。頗有意思的是專輯封面,寫於封面上一張看似從史簿裡抽取的一張老相片,拍攝的是一排馬來皇室的官方合照,實則不然,這封面上前排座的都是換上貴族裝束的團員。照片靈感啟發於一張吉蘭丹皇室攝於1909迎接海峽省長的合照。 如此巧思,給人印象是一張難解的唱片。可其中少不了馬來文化的根蒂,比如說開片曲《The Chemistry (Between Us)》與 《Faculties of The Mind》都引用東南亞和弦結構,甚至在《Epitome》離能聽見甘美蘭與弦樂的穿插。雖然算不上是很新穎的作風(畢竟歐美爵士70年代就已有大量與世界音樂結合的實驗),在編曲偏向重蹈覆轍的Grunge音樂裡,尤其東南亞這類小眾的圈子裡,何嘗不是一次有膽識的嘗試。把油漬、頹廢的現代性注入甘美蘭那銀鈴的過往,彷彿是對峙,又磨合得來。是進口的西式頹唐,既與傳統對立又與之合奏。甚至在頗顯印度卡納提克(Carnatic)影響的《Moksha》中聽得見伊斯蘭化前的馬來,那個過去由印度王國統治的馬來亞,神秘卻被價響的吉他變形,呼喊聲淹沒。 本土音樂若往過去張看,其實不乏有理念...

關於民族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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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opical house和Dancehall當道之前,有段時間,有個年代,非籍音樂與印度音樂影響著歐美音樂發展軌跡。那個時候,我們有Bob Marley,我們有George Harrison和Ravi Shankar。這需要延伸探索的枝葉、往外尋覓新鮮的現象在樂界裡層出不窮,穿過了時代,燒到主流電音裡來了。 為何傳統民族樂總是充滿了魅惑之力,像個靜守岸線的復活島石像,等待人們來發現?而人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回歸到原始的樂聲裡,圖新的可能。大陸這頭,民族音樂輝煌騰達,像是越接地氣的東西,越能直達人心。儘管那不屬於我能體會的歷史,卻於肌膚底下挑撥著存活每個人心中的原野。 而內斂的獨立樂界裡,Alt-J混合中世紀民謠和弔詭詞曲之前,我們有Primal Scream,我們有Yeasayer。我必須說說《All Hour Cymbals》這張專輯。 聽音樂,誠如尼采所言:必須有傾聽新音樂的新耳朵。我們得擁有那麼一對耳朵,總是不安於安穩,總是找尋挑動耳鼓的新聲音。 Yeasayer的音樂是奇妙的。佈滿中東與拉丁傳統基調,卻戲謔似的將其融入未來感的碎鼓裡,浸滲剝奪自大自然的鳥嘄與蟲鳴,其後迴繞層疊鬼魅合聲。是電與自然、未來和過去、當代同傳統的切磋與湊合。不像Alt-J那種拼圖試的苟合,卻像拿了東方西方沆瀣一氣,煲出湯來。這湯的滋味是雜,是繽紛多彩的。聽著會以為來自波西的Maqam訥,滿是搖曳的流蘇質感。 Goat的《World Music》。Goat這支來自北歐的樂隊,和Daft Punk一樣永遠戴著神秘面紗,面具倒是不一樣了,上的是集結不同民族的顏色。Afro-beat的節奏運著嘶喊與電吉他Overdrive,豐腴渾厚的音質隨快節奏跳動,總叫人難以分辨。誰知道兩個差距甚遠的支流交匯了,能奏出一片天地呢?民族樂不止前後影響了主流與獨立音樂,在實驗性的地下世界,也能瞥得一絲痕跡。Radiohead吉他手Johnny Greenwood在休團期間,早些時間與以色列音樂人Shye Ben Tzur移師印度錄製並拍攝的音樂紀錄片“Junun”,似乎是一張向陌生文化鞠躬的致敬作。乍聽下與一般印度音樂沒差,卻能聞到隱約注入的實驗韻味,更像一場東西的對話(讓人想起Ravi Shankar和Yehudi Menuhin攜手的“East Meets West”呢)。十...

談令敏與剪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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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莫說我多鍾意令敏了,當代數一數二的導演,甚至於宮崎駿,雖二人的作品有大落差,皆有所長,觀眾也不相領域。我依然十分敬仰宮導,畢竟堂堂教父級人物。另一邊廂,令敏的作品一直有股力量,深深淺淺牽繫著我,每回觀,都覺新鮮。唯不能似宮崎駿筆下角色那樣生動活潑,觸情催淚,可在令敏拿手虛實混沌故事線下,看見的總是人性無奈處、人之薄弱。   令敏最特殊的,是如何用剪輯塑造風格。很少有類此導演,多數風格的塑造都以掌鏡、流動(Coen Brothers)、故事本身的偏好、氛圍的控制(Ridley Scott)。偶爾仍有以特效或裝束造風的(Wanchowskis)。剪輯作為個人標誌到是寥寥可數,在実寫影界剪輯師對片子本身影響可重可輕,一般上剪輯都安後期的。動畫界就不一樣了,剪輯回歸到拍攝階段同時進行,指剪輯師能於導演同時參與各鏡各畫的製作,乃相對重要的位置。   令敏能掌全這優勢,大量的Match-cut,ellipsis,還有我難以一一表述的,都是他銳利的武器。第一回看《藍色恐懼》,訝異不止,這片子有辦法將你曳進故事裡頭,於角色一同沈浮、一同丟失理智。《藍》有效恐怖之處,並非血腥的殺人案,而是在不斷剪取抽離的故事裡,現實虛幻已難辨,篡奪觀眾對情節的掌握,那種徬徨產生的怕懼,與人物一致深陷窘境。《藍》水準高超的故事技巧,堪比諾蘭Inception層疊夢境之設定來的出色。   說起夢境,Inception受令敏另一部Paprika影響倒也是眾所週知的事。令敏的電影中,剪輯並不是說故事的一套工具,而昇華成為故事的一部分。法國新浪潮,剪輯在電影中成為首要,大逆不道的存在,只為謀反電影傳統。而今,剪輯在令敏之手,一度獲得新生。   我總認為影視界故事技巧承傳了文學的許多,有的電影是詩意的,像Tarkovsky。有的電影是散文的,譬如小津安二郎。其餘則是小說的。電影史發展至今,已然蓬勃、莊嚴。文字呢?文字若守舊,就沒能往前推了。要向電影學的,還多著呢。   一支好的筆,可以是一隻好鏡頭,也可以是一把好剪刀。

會說話的電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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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我總認為好的作品,不限於文字、樂響還是影視,都應該是有話要說的。有話要說,且能完好有效率地傳遞、甚或與觀者對話的。可有些時候,一些電影、藝術品,也許是我未達那個年紀、那個境界。我覺得除了美麗以外,似乎缺了一張能說話的嘴。   譬如說Kieślowski九一年那部《兩生花》,緩慢、遊蕩而鉅細靡遺。每隻鏡頭美輪美奐,麗質的女角Irène Jacob,讓人看得窒息。可一度又一度被迷幻美好的細節洗滌,人卻是耽溺於極度沈悶之中。看著看著總以為那緩慢、幾乎滯留的鏡頭想說些什麼。可惜那只不過如旋轉不停的裙襬,揚起塵埃卻無意義。《兩生花》要探尋的是什麼呢?世上另一個相連而不相識的孿生體,顏色和影子這麼恰當,卻揉合不出一段語句。若說比較近代的例子,Richard Ayoade的The Double,我倒覺得通達得多了。這也許是Art House和獨立電影之間的差距。   許是我的惰性,總等著作者告訴我,自己不願使腦筋。   話說Richard Ayoade作品裡採的風格,更接近Orson Welles在《審判》裡想做的。一個更黯更幽閉的Wes Anderson。過去我常好奇Wes Anderson那種圖畫書粉飾有趣,狂於對稱、平面的構圖究竟是哪裡來的?總不可能就他一個幹過吧?整世紀電影史。後來在一則與Wes僱用掌鏡師Rob Yeoman的訪談中得知,Bertolucci的經典作Il Conformista(《遵奉者》)啟蒙了他。   好吧,那年代,總有我難以理解的角色、動機、情節。Il Conformista不例外。這片是攝影藝術的奇蹟,每個鏡頭皆奇蹟。如此暢動的鏡頭,平穩的對稱中,男角Clerici對世界的懼怕、膽怯,卻聰明地隱藏到樸實無華的畫面裡了。電影的每一刻,我未為任何一個角色感到特別同情、或譴責。即使他們做錯了,即使他們正確。似乎,法西斯主義統治下的義大利,已毋有道德正義對錯。每個狹縫求存者,Clerici一樣的人,他們不過順著世界變換,拚命追尋正常人生,卻將自己逼向無奈。   我特鍾意一幕當Clerici來到其師者的書房,他關上一扇窗,從黑暗中走出來,站到光面。此時看得見的只有隱約光鑲起二人身廓。Clerici複誦一段柏拉圖地穴寓言,接著將一隻手舉過頭頂。光把他的影子投在門牆上。單是這...